窃香记——向风中的刀致歉
风中的刀说朋友的父亲肝癌晚期,需用芙蓉花入药,虽不能创造奇迹,但有延长生存期的效果。这让我想起:曾接到一个毕业后久未联系的学生的电话,她急急地喊了声:“涂老师”,又静默片刻,突然说道:“我的妈妈快死了,我要没有妈妈了。”大惊之后的我,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能听她哀哀嚎哭。电话中又突然传来医护人员急迫的催促,然后中断……此后这个女孩子勤做业务而大富,但总觉得日子过得意兴阑珊,因为那个曾厉言呵责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在,生活中的空白是永远无法真补的了。我的父母身体尚健,我心中从没将他们与死亡联系在一起。自己年近不惑,在父母面前犹存小女儿态,父母先为我做牛马,后为我的孩子做保姆,现在仍为我的小家庭做救火队员。前些日子妈妈说:“我和你爸爸又订了一套房子。”见我惊讶,才言笑晏晏言明老两口已订好墓地。母亲怕死后麻烦到孩子,竟体恤到如此,令我羞愧中又悲恸。母亲虽豁达,但我不能。有同事言,父亲卧床多年,早已不能视事。送父亲上山后回家,觉得一室空旷,始悟那病床上的父亲,始终是整个家庭的精神支柱,如今,兄弟几人,虽已生有华发,仍觉得自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。我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,总想抓牢这温暖一生一世。想想,风中的刀的朋友也如是。我是中医药界的边缘人,自知芙蓉花未必能抵挡腹水之汹、肝区之痛。但有此花,为人子女的总有个念想,有份安慰。所以打算去做一回采花大盗。但不巧扭伤,只得卧床一周。待我能活动时,奔向环线旁,记得那儿有十多树芙蓉花,开得个秋光烂漫、花团锦簇。不曾想,此时一见,竟然只余了七八朵,许多花枝上空空。难道我们联盟内的友早已来此妙手空空?竟然到我的地盘上来撒野,看着你们助人为乐的份上,就原谅你们。于是我毫不客气,那七八朵也尽数摘下,可惜,我带了个特大的口袋,连底都没填满。在回家的路上,我突然怆然而悟:哪来的妙手空空人,分明是时光,赶在我之前,已将众花摘尽,只留了一点点打发我。想起风中的刀说:此花只一个月的花期。那在没有芙蓉花开的日子里,他的朋友是怎样的望眼欲穿、心急如焚?将七八朵花宝贝似的提回去,几天的好太阳,所以晒在阳台外铁架上,每日翻动,虽然少,也是别人心头的宝。不曾想第三天回来,发现铁架上什么也没了。风吹得衣服翻飞——这可恶的风!豁然觉得心头空空荡荡的,像是许多美好的祈愿落了空。风中的刀的情意,我对父母的歉意,都无法释怀。芙蓉花明年又会绚烂,但有些人却不知能否等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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